曾祖父盛宣怀与北京“竹园”

盛承懋

       在北京城北鼓楼西侧的一条幽静的小巷里,有一座中国庭园式建筑,现在被称之为“竹园”,也被命名为“盛园”(地址:西城区旧鼓楼大街小石桥胡同24号)。它就是曾祖父盛宣怀于清朝末年任邮传大臣时期的私邸。该私邸距离紫禁城(故宫)3公里,距离天坛13公里,距离颐和园14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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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很难考证曾祖父盛宣怀是在哪一年拥有这一宅子的,花了多少银子、从谁手上买下它的,以致在清皇朝灭亡时,它又是被怎么处置的。但是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即从1896年10月,曾祖父盛宣怀被授予太常寺少卿衔开始,至1911年他流亡日本之前,他每一次到北京办事,都会住在自己的私邸里。
      该私邸以它独特的、具有中国古典式建筑及优美的庭院式风格,至今仍被人们称颂与赞美。园内楼阁相续,长廊曲折,雕梁画栋,竹林荫翳,假山喷泉,幽静清雅。春季百花争妍、竞吐芳菲,夏秋花果繁盛、彩灯垂檐、翠竹摇风,冬日则苍松傲雪,独具英姿。园中的抚松斋、醉杨轩、阳光餐厅等建筑,装修富丽精美,陈设古雅齐整。有鲜明的明清风格,古朴别致,风雅宜人,它们曾是曾祖父办公、会客和举行宴饮活动的最佳场所。
      尽管“竹园”具有典型的北方建筑特色与风格,但是它与曾祖父盛宣怀在苏州的“留园”,却有某些异曲同工之美,如“竹园”隐逸在一条幽静的小胡同里,陌生人走过庭园的大门,谁也想象不出,内中会有如此俊美的建筑与庭园;同样,进入“留园”平淡无奇的石库门,也很难想象如此美妙绝伦的园林艺术会深藏于其中。再如,“竹园”虽然处在北方的自然环境下,但是仍然可以享受到小桥流水,白栏相依,莹光烁烁,鸟语花香的情景,使人依稀可以感悟出有一些苏州“留园”的韵味。
      曾祖父盛宣怀当时承担的职务与实业,使得他的大部分时间仍要在上海、天津、武汉及国内其他地方奔波。通常在以下几种情况下,他会住到北京的“竹园”里。
      一是被皇上召见,他必须提前在“竹园”作准备或等待。如,1896年10月,皇上召见,奏对关于南北铁路事一时许(10月20日,曾祖父奉命:“以四品京堂候补督办铁路总公司事务。”并被授予“专折奏事特权”);1899年12月,入对,面奉懿旨暂时留京,备随时商询要政;1901年10月,被授予办理商务税事大臣。任务是议办通商各条约,改定进口税制;1905年5月,被召见,面奉皇上垂询卢汉铁路工程及黄河桥工情形。即着又被召见三次。
二是被朝廷嘉奖或晋升,有的时候也必须亲自在场,这时候也会住到“竹园”,并要提前养精蓄锐。如,1896年10月,被授予太常寺少卿衔;1897年12月,被补授大理寺少卿衔;1901年11月,因保护东南地方有功,被赏加太子少保衔;1902年2月,被授为工部左侍郎;1903年4月,皇上召见,命赏福字、匹头、饽饽、肉食;1905年7月,奉谕:着加恩在紫禁城内骑马;1907年,奉召进京,次年任命为邮传部右侍郎;1911年,升为邮传部大臣。
三是曾祖父盛宣怀主动向皇上上奏折,这种情形往往在“竹园”呆的时间会比较长一些,除了事先把准备上奏的奏折征求某些上司的意见,对奏折作进一步的思考外,等待皇上的召见,经常也要花去一些时间。如,1896年11月,上奏《条陈自强大计折》、《请设银行片》、《请设学堂片》;1900年3月,有人谓电局利权太重。曾祖父盛宣怀疏陈历办情形,恳将所管各局、厂一律交卸,以让贤能,俾释负荷,保全末路。未获允准。仍留京会议洋货税则。
      四是由于他所担当的职务,必须在北京处理,那当然要在“竹园”住下来。如,1898年12月,与日本订购淡水海线合同;1901年12月,与英、美所派商务大臣议约专使晤谈;1904年1月,与日本小田切万寿之助签订大冶购运矿石预借三百万元矿价正合同。以冶矿等物产作押。
      特别要提到的是曾祖父盛宣怀与日本小田切万寿之助,在“竹园”有较多的交往。小田切明治元年出生于日本东北山形县米泽藩一个中级武士的家庭,从小跟着父亲学习儒学。马关条约后,日本亟需通晓中国事务的外交官。外务省就将远在美国的小田切调派为驻杭州领事。小田切担任杭州领事后即结识了曾祖父盛宣怀,他除了负责交涉杭州专管居留地、东南互保外,还签订了大冶购运矿石预借矿价正合同,修订日清通商航海条约等。
      日俄开战后各国积极在北京布局,北京一时间成为各国在华信息交换及处理对中国借款问题的重地。为适应新的国际环境,日本政府想借重小田切的中英文能力及在中国的外交经验,于1905年2月推荐他赴北京,从此小田切作为日本银行团的代表长驻北京,工作重点是处理中日间的借款问题,特别是汉冶萍公司事宜。
      小田切办理与中国间的外交及借款问题,主要交涉对象就是曾祖父盛宣怀,他可以直接进入曾祖父的官邸“竹园”商讨公务,也可以自己草拟中文条款直接与曾祖父商议。小田切与曾祖父来往密切,是因为曾祖父的身份特殊,既是清朝邮传部尚书,内阁改制后又担任邮传大臣,尤其是他所执掌的汉冶萍公司直接关系日本的国家利益。
      日本为了促成中日合办汉冶萍公司,特别重视1908年9月曾祖父盛宣怀的访日。曾祖父这次访日名义上是医治哮喘病,实际上是赴日本考察近代化工业发展。此次行程主要由小田切安排,短短三个月时间,曾祖父盛宣怀拜会了日本政界、银行界、大企业的诸多头面人物。其间伊藤博文等人建议中国应该学习日本实行铁道国有化政策,后来此举成为辛亥革命的导火线,曾祖父盛宣怀也因此而丢官并亡命日本(参见于乃明:中日关系史上的汉冶萍——以小田切万寿之助为切入点《光明日报》2015年6月17日)。
      新中国成立后,据说董必武副主席曾经居住在“竹园”,文革期间康生搬进了“竹园”,其在中国书法、绘画、收藏等艺术上的造诣,可以表明“竹园”在其心目中的品味。改革开放后,那里变成了“竹园”宾馆,对外开放。
      我第一次去“竹园”,是十年前的事,我到北京出差,一位从苏州城建环保学院房地产专业毕业的学生,在中央有关部门从事住房管理,他得知我到了北京,说要请我吃饭,就把我和几位老师拉到了“竹园”,一去才知道“竹园”与盛氏家族的缘分,可惜,那时候宾馆以经营狗肉为特色,尽管狗肉制作得不错,但是,吃着总觉得不太对味,学生领我到挂着曾祖父盛宣怀像片的门口,朝里面望了一下,由于大门上了锁,我看不太清里面的陈设;第二次是在2012年9月10日,因参加母校——北京师范大学110周年校庆,并与同学聚会,我在“竹园”宾馆里预定了席位,正好是挂有曾祖父及其家眷与我的三位姑婆像片的那一间包厢,我与夫人陈秀,北师大的老师李占柄,同学钱珮玲、翟建仁、魏听仪、花文秀夫妇以及我的朋友吴东发等,在那里吃得很尽兴,宾馆经理得知我是盛宣怀的曾孙,给餐费打了一个大的折扣;最近一次是在2015年6月6日,之前就得知从空军航空医学研究所离休的二姐夫鲍杭中,突然病倒了,被送进了重症抢救室。二姐夫的一生就是为国家、为工作与为他人所付出,唯独没有他自己。他生前对二姐与子女规定,走后不准惊动单位、同事、朋友、亲戚。6月4日他突然离去,得知噩耗后,6月5日,我和老弟、大哥以及表妹分别从苏州、镇江、西安赶赴北京,他的亲妹妹鲍道铭一家,先前也从美国赶到了北京,毕竟二姐夫一生有恩于我们。我们在送别了二姐夫后,决定盛氏家族“大房”的部分亲戚一起到“竹园”宾馆去聚会一次,除了二姐盛瑛及其儿子鲍宏、女儿鲍伟、女婿李卫平及小辈外,还有盛愉(美丽姐姐)的大儿子周岗,以及大哥盛承志、老弟盛承宪,我们三兄弟,表妹王爱丽等。“竹园”宾馆经理,接受了我们带去的礼物——《龙溪盛氏宗谱》。据经理向我介绍,这是盛宣怀后代到“竹园”来的人数最多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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