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家族·苏州留园

   1、盛氏家族
       江苏省常州市龙溪盛氏家族是中华民族汉族大家庭中的一支,根据龙溪盛氏宗谱记载,从明朝金陵始祖之孙,延一公之子睿迁常州繁衍至今,已历二十世,子孙成千上万,可谓兴旺发达。在历代诸多的子孙中,出类拔萃、为国建功立业的优秀人才比比皆是,尤以清朝末年官居邮传部尚书的曾祖父盛宣怀最为突出。
       在近代史上,盛氏家族的门风为之一振的,应从我的“六世祖父”盛隆(即盛宣怀的祖父)算起。我的“六世祖父”盛隆生于乾隆丙午年(1786年)正月初,1810年科举乡试中举。先后任浙江安吉知心县、浙江海宁知州。1867年去世,寿82岁,盛隆一生生有四子:盛应、盛康、盛廉、盛赓,及二女。
       盛隆的二儿子(即我的“五世祖父”)盛康以他父亲为榜样,于1840年也中了举。1844年的春天,盛康赴京赶考,结果中了进士,到了秋天又喜得贵子,正可谓是双喜临门。自然,家中为之大摆筵席,十分喜庆。盛隆给孙子取名为“杏荪”。这就是上辈为我曾祖父盛宣怀最早取的名字“盛杏荪”。盛康先后娶了黄氏、冯氏、王氏、姚氏、许氏、刘氏六位夫人,一共生了六个儿子、四个女儿。曾祖父盛宣怀是他的长子,其他五个儿子的命运都不太好。盛康先后当上了湖北粮道、武昌盐法道(相当于分管粮食、食盐等物资产供销的副省长),又候补浙江道,成为朝廷外派地方官员中的实力派。
       曾祖父盛宣怀的童年、青少年时代是在常州度过的,1850年(道光三十年),他便在常州入塾读书,前后十余年读孔孟经书,曾被长辈誉为“颖悟洞彻,好深湛之思”。1860年太平军进军苏、常、沪、杭,当时曾祖父盛宣怀16岁,他随祖父盛隆避居盐城,辗转至时任湖北粮道的他父亲盛康处。
       同治六年,1867年“六世祖父”盛隆去世,盛康“丁憂”,盛康与侄儿宇怀(盛应的长子)在常州青果巷西段合资建造住宅,房屋坐南朝北,占地约10亩,南临青果巷、东邻刘宅、北邻费宅、西邻大马园巷。住宅为十一进院落,平屋、楼屋共102间。
       其时,太平天国战争结束不久,常州一带难民纷纷返回重建家业,却缺乏资金。时任江苏巡抚的李鸿章是盛康的同年,建议盛康开几家典当行,定可赚钱。盛康因“丁憂”本来也就闲着,听了李鸿章的意见,一回常州就积极筹办此事。
       2、家族在苏州置业、购园
       1865年,这是太平天国失败的第二年,盛康在苏州置办了一些房产,就让曾祖父盛宣怀到苏州,负责房屋修建之事,曾祖父盛宣怀在苏州待了将近一年,那一年,曾祖父盛宣怀21岁。接着,1867年盛康与顾文彬等商议合伙办典当。咸丰七年(1857年)至咸丰十年(1860年),苏州怡园的主人顾文彬就任湖北盐法道,继任此职的正是我的“五世祖父”盛康,由于两人都曾出任湖北盐法道,所以有许多共同的语言,顾文彬与盛康的交往非同寻常(两人之后又都转至浙江任职,退休后又都在苏州,并且都与园林为伴),这样盛康、盛宣怀常登门拜访顾文彬。
1868年7月第一家典当行“济大典”就在吴县(今苏州)开张了,没想到生意好得出奇。典当刚办的时候,顾文彬还在宁绍台道员任上,盛康也在杭州任上,典当行的日常管理由顾文彬的儿子顾承与我的曾祖父盛宣怀负责。可以这么说,曾祖父盛宣怀的青年时代主要是在苏州度过的,他最初的经济、金融、管理的实践绝大部分都是在苏州完成的。
       “丁憂”后的盛康改官浙江杭嘉湖兵备道按察使,“固防裕饷,辖境晏然。”改任皋台后退休。盛氏家族从盛隆开始,接连两代在外做官,俸禄日增,家底渐厚。到了同治后期,不仅有了积蓄,而且曾祖父盛宣怀在李鸿章门下也已崭露头角,盛康家道殷富,地位稳固。此时盛康正在杭州任官,他经常往来于常州、苏州、杭州几地。除了在家乡常州大兴土木,改造故居门庭之外,选择当时的经济高地去投资置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在清朝嘉庆、同治年间,江苏苏州的经济社会的发达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周边地区,就是比起常州、杭州来说,也已经高出了一大截,于是“五世祖父”盛康决定在苏州购地修园。
       盛康自同治十二年(1873年)就看上了苏州城外的“寒碧庄”(留园的前身)。1875年(四月),苏州怡园的主人顾文彬从浙江宁波的任上告老还乡,回到苏州。顾文彬与盛康,由于都曾在湖北、浙江任职,成了朋友。顾得知盛康欲买“寒碧庄”,愿意为之做中保。光绪二年(1876年)四月初一,盛康在买下“寒碧庄”前夕,邀请顾文彬陪他实地察看,继后,网师园的主人李鸿裔也赶来了,他们遍游内外两园。感觉该园“古木参天,奇峰拔地,真吴中第一名园,惜失修已久,将来修葺约在万金以外。”当时“寒碧庄”的主人几经更迭,园主已变为程卧云。盛康与程卧云几经协商后,确定了价格。最后确定交易地点选在城里铁瓶巷顾文彬府第,由顾文彬做中保,“不取中费”,盛康花五千六百五十两白银正式购得“寒碧庄”。
       盛康在苏州购留园时,他还在浙江杭州任上,为了修葺园子,前后花了三年多时间。留园重修之后,盛康决定以后居家常住留园,先在苏州西中市,为夫人盛许氏和盛冯氏购置了公馆。
       此时,我的曾祖父盛宣怀已经在李鸿章手下干得得心应手,公务十分繁忙,虽不能常回家看看,一年也总得回到苏州若干次,为了方便进出,曾祖父在阊门天库前也购置了99间房子(其中天库前48-1、48-2于2004年12月被列入苏州市第五批文物保单位名单(编号为0167)),这样,家眷到了苏州,可以住在自己的住宅里了。可以说,天库前是我曾祖父、祖父、父亲都居住过的住宅,那里还安了江苏省、苏州市的第一个私家电话。
       清光绪年间,在苏州胥门外万年桥堍(今姑胥桥附近)有一家南北货店,名为“同赐茂南北货店”,这是当时姑苏南北货行业中著名的老字号。这家南北货店,最初是由我的“五世祖父”盛康的夫人、盛许氏开设的。之后,她还在东中市开了“同福利洋布店”。
       3、倾全力修葺破园,留园成吴下名园之冠
      “寒碧庄”,最早是在明朝万历年间,由太仆寺少卿徐泰时建造的园林,当时称为东园,因为在它的西边另有一座园林“西园。徐泰时,是明朝万历年间的进士,因为修复慈宁宫有功,得到了提拔,后来,他又负责修复了定陵。可是,徐泰时为人耿直,敢于直言,于是被弹劾回家乡听候勘问、审讯。回苏州后,他就“一切不问户外事”,在著名画家、造园艺术家周秉忠的协助下建造了这座园林,即当时的“东园”。
       现今留园中部假山的总体框架,就是自建园之初留存下来的,整体山势未变,逶迤连绵,忽高忽低,几乎占了留园中部的一半空间,构成了留园山水风光的骨架。徐泰时把东园建造得“宏丽轩举,前楼后厅,皆可醉客”;瑞云峰“妍巧甲于江南”,石屏玲珑峭削“如一幅山水横披画”,整个林园平淡疏朗,简洁而富有山林之趣。当时建园所用的建筑材料,都采用青石。青石色泽素雅,易于雕凿,且滑润有光泽。建园初始,徐泰时造了若干青石花坛,至今仅剩两座。距今已有400多年历史。东园建成后,成了当时苏州文人雅聚的场所。
       明代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徐泰时去世。之后,徐氏后人不再富贵,又疏于治园,“东园”渐废。明清之际,园子逐渐荒落。
       清朝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江苏吴县人刘恕购得东园。刘恕,号蓉峰,曾任柳州、庆远知府。但他不到四十岁便称病辞官,从广西柳州回乡。刘恕对徐氏东园情有独钟,购得后重新修整,并进行了扩建。建成后,将园命名为“寒碧庄”。
       刘蓉峰是一位“石痴”,他视留园的“十二峰”,如获至宝,即请画家、江苏昆山人王学浩作十二峰图。并为每张图配诗。十二峰的名称根据形神品题。刘蓉峰得十二峰后,十分得意,在园中建造了石林小院,将所得湖石分别陈列在一方方小天井内,并在这些天井内种树植竹,构成一处处对景,配成一幅幅小品。
刘蓉峰还在《石林小院说》中记叙了他寻觅峰石并“筑书馆宠异之”的经过,又说观赏湖石不仅能给人美感,还能得到很多为人处世道德修养的启发。
       从刘蓉峰将文章镌刻在青石上嵌入墙壁起,“书条石”就成了留园的一大文化特色。留园现存的书条石,成了名符其实的留园历史档案馆。
       留园东部是高低错落、曲折深邃的建筑群。其中最重要的建筑是五峰仙馆。俗称楠木厅。明代徐泰时东园时期,此厅称为“后乐堂”,清代刘蓉峰寒碧庄时期,此厅又更名为“传经堂”。刘蓉峰经常喜欢邀请一些书画名家聚于“寒碧庄”内,或肄书读画,或讨论风雅,或挥毫交流,其子刘运龄自小对书画篆刻耳濡目染,得其父辈感染,最终成为翰墨名家。
       咸丰十年(1860年),苏州阊门外均遭兵燹,街衢巷陌,几乎毁圮殆尽,惟寒碧庄幸存下来。盛康得园后,扩地重修,修葺后的园林显现出鲜明的特点:规模虽然不大,布局却十分精巧;以水景擅长,水石相映,构成园林主景;花木种类众多,布局有法;景观和建筑的布局不拘泥于对称的定式,灵活多样;蕴涵诗情画意的文人气息;建筑群形成重门叠户、庭院幽深的景致,而色彩素雅,以黑白为主色调。
       盛康还扩展了园林的一些功能,为了方便日常生活起居,在留园东部修建了众多的建筑,形成了以主厅为中心的,适合多种需求的房舍格局;留园北部保留了菜畦瓜棚,当年家人在这里种蔬菜,养鸡鸭,营造了一种回归田园的隐逸色彩。盛康在扩建留园时,设立“龙溪盛氏义庄”(又称“留园义庄”),购族田数千亩,以接济宗亲,这也成了留园的一大特色。
       留园中部是留园的主要构成部分。园中逶迤连绵的假山和宽广的水池,是江南园林的典型特征,加上众多百年古树,使游人宛如进入山水之间,营造了幽雅宜人的闲适气氛。盛康在扩建时,山水的整体架构基本保持徐泰时“东园”最初的格局,但是在假山的修复、亭子的建造、池塘的整修、小桥的架设、花草树木的栽植上下足了功夫,使进园的客人都为之一震。中部的涵碧山房,原为园中的主厅,盛康修园时,决定把以后的主要活动移到留园的东部,于是在东部修建五峰仙馆与林泉耆硕之馆。涵碧山房虽功能有所淡化,在修葺时,仍保留其原先的风格。
留园东部是留园最具特色的地方。五峰仙馆与林泉耆硕之馆是东部最主要的建筑,五峰仙馆最先是徐泰时的“后乐堂”;之后,改为刘蓉峰的“传经堂”。盛康在翻建传经堂时,将它连同其四面的回廊全部改成了厅堂,装修富丽精美,陈设古雅齐整。盛康决定把它作为留园的主厅,重大宴请活动多在此举行。五峰仙馆遂被誉为“江南第一厅堂”,它可以说是留园三代园主,不断修建改造而成的。1892年,五峰仙馆修复,恰巧盛康又得文征明“停云馆”藏石,盛康邀请著名书画家、金石学家吴大澄为馆题写匾额,又将得石之事记在匾额上。此匾历经百余年,仍完好地悬挂在厅堂上方。此馆北部西侧置有一座大理石圆形座屏,构成了一幅天然“雨雾图”,堪称留园的一宝。
林泉耆硕之馆,俗称“鸳鸯厅”,鸳鸯厅面宽五间,宽22米,进深13.7米,单檐歇山造;四周有回廊环绕,厅内天花则做成一间两翻轩的形式,中间以圆光罩、隔扇、屏门板将厅分隔成相等的南北两部分,似两厅合并而成;鸳鸯厅的建筑装修富有书卷气,家具陈设极为讲究。盛康修园时,张之洞的族兄张之万调任江苏巡抚,自然成了留园的座上宾,张善书画,留园东部扩建后,张之万即手书“奇石寿太古”五字以赠,这五个字被盛氏制成匾,悬挂在“林泉耆硕之馆”北厅的上方。
       为了方便日常生活起居,盛康又修建了“还读我书斋”、“揖峰轩”、“西楼”、“鹤所”、“汲古得修绠”等多处建筑。这些建筑也各有特色与用途,如“鹤所”,昔日仙鹤放养在假山下,自由自在,与山上青松相伴,构成了一幅生动的松鹤长寿图(我父亲小时候亲眼见过);再如“汲古得修绠”,它实际上也是书房,房名取自韩愈《秋怀》诗“归愚识夷涂,汲古得修绠”,指做学问犹如到深井中去打水,短绳无法打到深井水。要获得高深的学问,必须用修绠。
       出鸳鸯厅沿廊北折,建有一所单檐歇山造的建筑,它是盛氏的家庵,盛康别号待云,故庵名“待云”。盛康功成名就后归隐留园,希望在这方净土中参悟人生,寻求超脱。他不仅在园内设家庵,还将园中多处景点题上带有禅意的名称,如“闻木樨香轩”、“活泼泼地”、“自在处”等。庵西廊壁上嵌有两方石刻“白云怡意”、“清泉洗心”,也表达了同样的意境。在家庵的正南方有一座半亭“亦不二亭”,其名也深含禅意。由待云庵往南,空间由大变小,视线由分散而集中,走在丛丛修竹依依小草之间,微微可感悟到园主参禅的意境。鸳鸯厅北小院的主景是冠云峰。冠云峰是留园的又一宝。冠云峰高6.5米,是国内最高的湖石名峰,古人品赏石峰有四项审美标准,即瘦、透、漏、皱。冠云峰从哪个角度说,都堪称十分完美。冠云峰两侧还有两座较高的湖石峰,西边的为岫云,东边的为瑞云,三峰相伴,如同姐妹,合称“留园三峰”。冠云峰归留园曾轰动一时,大师俞樾为此特地撰写了《冠云峰赞有序》,冠云峰北建有一座两层的冠云楼,歇山造,面阔三间,东西两端各接出一间,但微微縮进。此楼墙面有收放,屋顶有起伏,又有湖石花树三面环绕,显得自然流畅。冠云楼北墙正中嵌有一方乳黄色的鱼化石,它是留园的“三宝”之一。盛康扩建留园增建“冠云”小院时,从他处觅来嵌在冠云楼内,为使其与冠云峰相映衬,增添了石趣。
       留园西部占地近十亩,是留园的山林风光,假山规模宏大,可登临,可攀援,可种植,充满着轻松自在、无拘无束的天然野趣。西部假山为留园的最高处,昔时登山远眺,由南而西而北,苏州近郊上方、七子、灵岩、天平、狮子、虎丘诸山秀色清晰可见,足不出园尽得山水佳趣(我1952年在留园时,大人在假山上告诉我周边各山的名称)。
       留园北部的“又一村”内,在扩建留园时,保留了一片菜田,数楹茅屋,并饲养鸡、鸭、鹅、羊等,一派农家田园风光,盛康有意在园林内营造出这种回归田园的气氛。
       “五世祖父”盛康购园、修园的过程,增进了他与苏州知名园林园主的交往与友谊。怡园园主顾文彬、网师园园主李鸿裔、曲园园主俞樾,为盛康购园、修园都出过力。光绪二年(1876年)十月,留园修葺完毕后,俞樾应盛康之请,为其写下《留园记》。同样,光绪三年(1877年)五月,俞樾又应顾文彬之请,为他写下了《怡园记》。
       盛康修留园,震动了苏州,也惊动了苏州及各地的文人雅士,俞樾、张之万、吴大澄等知名大家,都成了留园的座上宾,特别是曲园名人俞樾,经常受邀在留园宴游小住。留园的戏厅、待云庵等处,当年均有俞樾撰写的楹联。
       经过“五世祖父”盛康的修葺,园内呈现出“嘉树荣而佳卉茁,奇石显而清流通,凉台燠馆,风亭月榭,高高下下,迤逦相属”(俞樾《留园记》)的美好园景。因前园主姓刘而民间俗呼刘园,盛康取“刘园”之音而易其字,改名“留园”,留园之名始于此,喻此园长留天地间。
       4、盛氏家族主要人物与留园
       盛康从1876年购得留园至1902年在苏州留园去世,他的后半生26年都是在苏州留园度过的。 光绪二十六年( 1900 年)十一月初一降旨,盛宣怀由四品太常寺少卿,超升正三品宗人府府丞,这是京卿中最高的品级;半个月后,又被派充会办商务大臣。太后于光绪二十七年底,除加官曾祖父盛宣怀“太子少保”外,又迁授正二品工部侍郎,前后不到一年光景,曾祖父“连升了三级”。
       “五世祖父”盛康,对曾祖父取得的业绩与获得的升迁,当然感到十分欣慰,觉得他为祖上争了光。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九月二十三日傍晚,曾祖父盛宣怀正在上海家中接待来访的客人,突然接到六妹皖娥从苏州发来的电报,告知老父亲盛康已于当天清晨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五世祖父”盛康,那年八十七岁。在那个年代,如此高年是不多见的,也应该算作是长寿了。
       曾祖父在得知这一噩耗后,匆匆拟了一份“丁憂”守孝奏请开去各项差缺的电文,发往京城,又与上海受他管辖的各个总办通了电话,交代了公务上各项须办的事务。就带着全家妻儿老小赶赴苏州奔丧。“五世祖父”盛康曾任二品布政使衔实缺道台,长子盛宣怀又是 东南互保的功臣,兼跨官商两界举世闻名的“盛宫保”,所以发了讣告,接受各方吊唁之后,苏州当地 官商各界,从江苏巡抚以下悉数致 送輓对祭文,登门祭奠。 老友马相伯,马建忠兄弟及郑观应等特地从上海、湖北赶到苏州进行祭奠、并拜会曾祖父;上海各界自上海道台以下,各行各业大老
板,各大洋行买办、汇丰银行买办席正甫夫妇,上海各国领事,以及曾祖父所办洋务事业的总办、会办也都络绎不绝地赶到苏州吊唁。特别是南洋公学总办汪凤藻、总提调伍光建、总教习福开森三人带着四名学生代表来向盛老先生致送一副以“思本溯源,造福万代”为主旨的 輓对。全国各地督 抚大臣无不发来唁电慰问或派代表来苏州参加丧礼。一时间“五世祖父”盛康的丧葬活动,成了苏州街头的主要话题。
       曾祖父盛宣怀当然无法像他的父亲盛康那样休闲,自从他追随李鸿章办实业之后,必须在全国各地奔波。但是从1876年至1891年期间,除了有时候可以把家眷带到外地之外,他每年都会有一些时间回苏州探望父亲或与家人团聚。可以说,在这15年间,曾祖父盛宣怀的家的重心,主要是在苏州。期间曾祖父盛宣怀在创办实业的同时,也为苏州做了很多实事,并与苏州社会各界有着广泛的接触与交流。
       1902年曾祖父的父亲盛康在苏州去世,1909年曾祖父的大儿子盛昌颐(即我的祖父)去世,1911年10月清王朝将曾祖父盛宣怀作为替罪羊革职,当年12月曾祖父流亡日本。1912年10月曾祖父盛宣怀从日本返回上海。由于宦途浮沉,加上丧子之痛,曾祖父在治事余暇,颇寄情于图书金石书画,亟以此道遣怀。晚年他创办的“愚斋图书馆”,从苏州等地的藏书楼,购置了大量珍贵的藏书,了却了他一生、特别是青年时代对图书的情怀。同时使得曾祖父盛宣怀有较多的闲暇时间可以回到苏州留园,他希望像自己的父亲盛康那样,晚年在这方净土中参悟人生,寻求超脱。1913年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归国后故园独处,书画自娱,如梦初醒,不欲知秦汉以后事”。
       1916年4月27日,曾祖父盛宣怀在成就了他一生的事业之后,在上海静安寺路自己的老公馆里安详地离开了人世。1917年11月24日曾祖父的棺椁,从上海运回苏州,在留园义庄里停放了两年时间。
       生前曾祖父也闪过想到苏州留园来养老的念头,但事实上他一生忙于事业,没有那么多机会到留园来休憩。作为他的后人,考虑到曾祖父在世的时候没有尽兴地到苏州留园来休息过,过世后想让他好好的在留园停歇下来。1920年2月21日(农历),曾祖父的棺椁由一支庞大的船队,运到老家的墓地江阴马镇,名为老旸岐的墓园安葬。
盛康在留园最初亲自培养他的长孙盛昌颐(即我的祖父)。1870年,曾祖父盛宣怀进入李鸿章幕府,当时祖父盛昌颐才7岁,但是从那个时候起,到祖父自己出外干事那一段时间里,祖父很少有机会,在自己的父亲盛宣怀身边多呆一些时间。很可惜的是,1878年在他15岁的时候,他的亲生母亲董夫人又去世了。于是盛康对我祖父十分关心,并悉心培养。
       光绪年间(1884年—1894年)朝鲜政局动荡不定,盛氏前辈自告奋勇要求为“平息倭寇侵扰而出征高丽”,先是我的祖父盛昌颐,在他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时候,就奔赴朝鲜战场,英勇杀敌,终于凯旋而归并受皇帝加封二品官衔。后是我的“四世叔父”盛星怀(他的年龄与我的祖父盛昌颐不差上下),在甲午战争中又奔赴朝鲜,不幸光荣战死沙场。祖父盛昌颐面对敌寇侵略、面对国家需要,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从朝鲜抗日凯旋而归,成了他一生中最值得书写的一笔。
       光绪辛卯年(1891年),通过“五世祖父”盛康的关系,祖父盛昌颐回到湖北武汉参加顺天乡的乡试,乡试中举,从一品封典。并以正二品任湖北侯补道、湖北德安府知府。祖父盛昌颐在德安府任知府期间,对周边地区经济状况作了研究,他在安陆创办了织布厂和汉东机器米厂,这在机械化水平与生产规模上,远远超过了周边地区,在当地轰动一时。人们评论“得时代风气之先的盛知府,与当时安陆境内的商人交往频繁”,对推动德安地区经济的发展起了不少作用。为地方经济尽力办实事,也是值得为祖父盛昌颐书写的一笔。
       受曾祖父盛宣怀创办的中国通商银行的影响,祖父盛昌颐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九月初五(9月29日)创办了裕商银行,银行兼办储蓄。盛昌颐自任总经理。这是中国近代最早的新式民营银行之一。特别裕商银行关于储蓄的条款明确规定为:“储蓄专代农工及小本经纪之人收存零星款项.凡有银满一元以上者,不论何项人等,均可来本银行存储,到行立即给以存簿,凭簿往来收付本息。其息长期及半年者周息五厘,不满半年者周息四厘”。这在晚清末年是有开创性意义的。
       我的四叔公盛恩颐,生于1892年11月10日,当年是慈禧太后给起的名字,他是曾祖父盛宣怀最宠爱的儿子。他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曾祖父盛宣怀去世之后,他继任了轮船招商局董事长、中国通商银行董事长、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总经理。四叔公盛恩颐的人生起点是相当高的,按说他本来应该能成就一番不俗的事业,也许是受荘夫人过分的宠爱,最终成为一个挥霍无度、奢侈成性的公子哥。抗战胜利后的盛恩颐已经非常穷困,关于四叔公以往的传奇,有夸大的,也有属实的,但是后来他的变故,与大的历史变革是分不开的。不过他最后去世在留园,倒颇有些渊源。
       1952年12月,我在留园祠堂腾出来的房间里,见到他的时候,只见他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吐痰,头发已经花白、胡子拉碴的,这与我小时候在上海见过的西装笔挺、嘴里叼着一支烟斗的四叔公,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我们住在铁瓶巷的时候,父亲又带我们去看望过四叔公,只见他静静地躺在房间的一隅,面容极瘦,刚过60岁的人,已经有了中风的症状。他曾妻妾成群,一生生了26个孩子,最后只剩下一位善良的女子(我母亲称呼她为“小脚”),照顾他的起居,当那些正房与姨太太一个个离开他的时候,这位女子选择了留下。除了生活起居之外,每天用一个小小的杯子,接着四叔公口中吐出的浓痰。四叔公那时候烟瘾还很大,已经没有钱买香烟了,看着剩下的那几个香烟屁股,他也舍不得将它们放弃。他听我父亲讲到,我们弟兄几个读书都很用功的时候,对我们很是称赞,特别是听父亲讲到在《人民日报》上看到美丽姐姐的消息,他为我们家感到高兴。
       1955年冬,四叔公盛恩颐已经中风三次,半身瘫痪,我随父母去看他的时候,轻轻地喊他四叔公,他病怏怏的应承着,形如槁木,每天靠着中草药度生。高血压几乎随时要取走他的性命。
       1956年6月5日,四叔公盛恩颐因脑溢血最终在留园祠堂离世。那已是天气很热的季节,办丧事时用了不少冰块,照老规矩要让儿子替他试穿七套衣服,幸亏有两台大电扇帮忙,他儿子才尽完了孝心。
       我看着灵堂上四叔公帅气的照片,当时留下的印象,似乎四叔公仍然是那样的风流跌宕、聪颖过人。
       我的父亲盛毓常1897年3月出生在苏州,之前,1896年10月30日曾祖父盛宣怀被授予太常寺少卿衔,那是曾祖父一生的鼎盛时期,父亲作为“毓”字辈老大,被曾祖父根据皇上授予的太常寺少卿衔,取名为毓常。由于祖父盛昌颐年轻的时期也经常在各地奔波,我的父亲在少年时代,有的时候居住在上海,有的时候随母亲居住在苏州,从小就视苏州作为自己的故乡。盛康、盛宣怀、盛昌颐、盛毓常“四世同堂”的照片,就是在苏州留园照的。
1909年在父亲12岁的时候,祖父盛昌颐病逝了。对我父亲而言,无疑是最痛苦的事。曾祖父盛宣怀对我的父亲也越加疼爱了。父亲14岁的时候,曾祖父盛宣怀便把他送到英国去求学,曾祖父的这种决定,即使在今天来看,也是十分超前的。
       上世纪20年代,父亲在上海南京路设立了《毓常地产经理处》开发了上海闸北乌镇路附近的一大片土地。先后在那片土地上建造了360幢公寓房。房屋建筑分为毓常左里、北里、西里、南里、总里,楼与楼之间排列有序,车道与便道都用水泥铺就,每一幢楼的建筑面积虽然远没有今天这样的规模,但在当时的上海,已是显赫一时的房地产项目了。
       然而“一二·八”、“八·一三”两次淞沪抗战中,上海闸北区被日军几乎炸毁。被炸的民众,惨不忍睹,流离失所。父亲《毓常地产经理处》的360幢公寓房,被炸剩20多幢,父亲的房地产项目频临破产的境地。以后父亲几次都想重新崛起,都因外部条件不许可,只能就此作罢。
       父亲1966年2月,在苏州家中去世。
       早在我们兄弟姐妹出生之前,1927年父亲在苏州育婴堂领养了两个女孩,在家中对她们悉心照顾与培养,这就是我们的两位大姐姐。其中的美丽姐姐(参加革命后改名为盛愉),从小聪明好学,随着知识的增长,她逐步接受进步思想,1938年就开始参加抗日救亡活动,1939年,在地下组织的引领下,美丽姐姐加入了中共地下党。之后,她在中共上海地下党的领导下,倚靠盛宣怀曾孙女的特殊身份,为革命作了许多工作。1947年她从震旦大学毕业,以全额奖学金,获得赴法国巴黎大学深造的机会,并最终获得法学博士。
       解放初,她从法国巴黎回到北京,她是新中国建立初期回国定居的国际法专家,上世纪50年代,她担任邓颖超同志的秘书。在全国妇联工作期间,她主要从事与世界妇女界人士的联络工作,为世界妇女运动作出了重要贡献,文化大革命后期,她在中国常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代表团工作,在工作的3年中,她坚定地维护了国家利益,为我国的外交事业作出了奉献。改革开放后她主要从事法学工作,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法学研究所原副所长,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第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财经委员会顾问。中国社会科学院原院务委员会委员、中国法学会原副会长、中国国际法学会原副会长、著名国际法学家。
       盛愉姐姐从小出生于苏州,对苏州怀有深切的家乡情感,她在晚年经常陪同国际友人到苏州交流访问,在陪同外宾游览苏州留园时,她经常用纯真的法语、英语将留园的美景、文化、历史向外宾作介绍,使外宾能真正领悟苏州园林文化的真谛。
       5、我在留园逗留的日子
       在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家的生活也十分艰难了。真可谓是“绝处逢生”,有一天晚上,父亲从常州回来,对我们弟兄几个讲,我们家要搬到苏州了。开始我对这一突然来的消息,还不大相信,后来才弄清楚,原来父亲从曾祖父盛宣怀那儿继承的常州的房地产,被常州市政府有关单位买了下来,准备在那里重新建造解放军医院(抗美援朝战争开始后,前方有很多志愿军伤病员需要到后方来医治,所以要加快建造军医院)。由此,父亲得到了一笔钱。据此,父母决定用这笔钱带我们到苏州重新安家,因为相比之下,苏州的生活费用比上海要节省得多;此外因为父亲、母亲小时候都生活在苏州,他们与苏州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缘,愿意回到苏州来生活。
       那是1952年12月的一天,火车到达苏州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我们坐上三轮车,来到苏州阊门大东旅社。当时我从父亲那儿得知,大东旅社是我们盛家的财产,分家时归了毓邮叔叔所有。大东旅社由于地处苏州阊门闹市区,每天过往的客人很多。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住旅馆,面对熙熙攘攘的客人、茶房泡水的吆喝声、账房拨弄算盘的滴答声,一切都觉得很陌生,也很新鲜,仿佛又到了另一个世界。每天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想看看书,做做寒假作业也是定不下心来的。
       当时石路地段的商业已经逐步恢复,大马路、横马路、上塘街有400余户商店。我们从落脚处大东旅社逛到大马路、横马路、上塘街,一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显得十分热闹。从大东旅社,到留园大约有三里多路,也基本上是石子路,当时由石路到留园、西园、虎丘有马车来回接送,我第一次去留园,就是坐马车去的。
       在大东旅社住了几天之后,父母把我们带到了阊门外的留园。我这才第一次听说,原来这留园也是曾祖父的财产。当时从石路到留园到虎丘的路上很荒凉,见不到什么人,沿留园墙外地上农民晒了不少东西,有像中药、粮食等等,路上人很少,路边的树也不大,路边没有一个商店。
       当时,我的四叔公盛恩颐已经在留园住下了,他让家里人帮我们把边上的几间空屋子打扫干净,我们暂且在那儿住下了。
       在我们逗留在留园的日子里,父母亲通过我们家在苏州的管家董耀祖先生,以及父母亲的朋友程金冠夫妇,帮助我们在苏州铁瓶巷内,找到了可出租给我们住的房子。
       于是,在我的少年时代,有幸作为留园的后人在那里逗留了一段日子。那时候,四叔公盛恩颐及他的家人已经在留园的旧祠堂里住下了,我们把空着的几间房子打扫出来后,先在那里入住了。在四叔公家人的照应下,我们家临时在隔壁的空房间里,按了几张竹床,拿出从上海带过来的被褥,安顿了住宿。傍晚在四叔公家里简单吃了一点晚饭,我们就爬到竹床上去睡觉了,四叔公的房间里还装有一只度数不大的电灯,我们的房间里因为一时买不到灯泡,漆黑一片。我只觉得那一天夜里特别黑,黑的时间特别长。
       从1876年4月(农历)我的“五世祖父”盛康购得留园,到1902年曾祖父盛宣怀继为园主,再过了整整50年,盛氏家族祖父辈的代表人物四叔公盛恩颐(四房),与父字辈的代表人物、我的父亲盛毓常(大房),竟然会在这种状况下聚首在留园,生活似乎给盛家开了一个玩笑,这也真可谓是一种缘分。此时的盛氏家族已经不再风光,昔日留园“嘉树荣而佳卉茁,奇石显而清流通。凉台燠馆,风亭月榭,高高下下,迤俪相属。”的情景也已面目全非。
       我因为第一次来到留园,还是觉得特别新鲜、好玩。其实,留园同苏州其他园林一样,是私家住宅的后花园,园主人入园,住宅有便门可通。但是在园林鼎盛时期,主人常常要接待宾客,为了方便进出,只得沿街另开侧门,现在游人进出的留园大门,实际上当时是“侧门”。
       游人初到留园,进入留园平淡无奇的石库门,里面有一个宽敞的门厅。过了门厅,便在曲折幽深的过道中穿行,过道长约40多米,其间很难想象会有如此美妙绝伦的园林艺术深藏其中。整个留园占地约35亩,分中、东、西、北四个部分。在苏州众多古典园林中,留园不仅以规模大著称,而且以它精湛的建筑艺术而享盛名。
       从过道进入园中的地方,已是留园的中部。据家人介绍,园的中部是留园的主要构成部分。园中逶迤连绵的假山和宽广的水池,是江南园林的典型特征,加上银杏、枫杨、榆、柏等多棵百年古树,使游人宛如进入山水之间,营造了幽雅宜人的闲适气氛。东部是高低错落、曲折深邃的建筑群。为了适应各种活动的需要,采用高低错落的粉墙与盘纡曲折的走廊,灵活自由地划分出不同的空间,形成重门叠户、庭院幽深的景致,这是留园最具特色的地方。这里曾是“五世祖父”盛康与曾祖父盛宣怀生活起居和宴饮活动的场所。西部是由土石构筑的高耸的大假山,山上种植众多的枫树、樟树,据父亲跟我讲当年留园最盛的时期,山上有20余种不同颜色的花草。山南有曲水环绕,让人好似进入了桃花源的境地。这里也是我们小孩玩耍的最佳场所,我在留园逗留的日子,每日均会同哥哥、弟弟及四叔公的小孩一起在这里攀上爬下,玩躲猫猫、官兵捉强盗的游戏。
       父亲则让我每天好好看“书条石”上的书法,看看自己能看懂那些内容,自己的毛笔字与“书条石”上的字相差多少,当时“书条石”外面还没有装玻璃框,我有时候就拿一张纸放在书条石上,再用蜡笔将字拓在纸上。
北部的菜畦瓜棚营造了留园一角的田园风光,当年家人在这里种蔬菜,养鸡鸭,营造了一种回归田园的隐逸色彩。古代的造园家巧妙地运用大小、明暗、凹凸,疏密、藏露、曲直、虚实等对比衬托手法,用廊、墙以及不同品种的植物,将园划分成了这中、东、西、北四个部分。
       我在留园逗留的日子,实际上留园已经十分破败。听家人诉述,抗日战争时期,苏州沦陷,日本侵略军驻扎在留园内,园内被糟蹋得墙倾壁倒,马屎堆积,花木枯萎,玲珑的假山摇摇欲坠,精美的家具也被掠夺一空。抗战胜利后,留园又成了国民党部队驻军养马的场所。
       我在留园逗留的日子里,父亲曾亲自带我们弟兄在园中走了一遍,父亲回忆起当年曾祖父盛宣怀第一次带他游玩留园时的情景,对比眼前留园破败的惨象,又想起日本侵略者炸毁《毓常地产经理处》在上海闸北的房产,自己带往日本的300余件珍贵文物无法取回,深深引起我们弟兄对日本侵略者的憎恨。
       1953年上半年,苏州园林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几次找四叔公盛恩颐与我父亲盛毓常谈话,告知苏州某某园林的家属已经把自己家的园林交给国家了,询问我们盛家对留园有什么打算。四叔公与我父亲则表示,留园是盛家的祖产,他们两位不能完全代表盛家,但是,如果苏州其他园林的家属都把园林交给国家了,那么,我们的留园也可以交给国家,并且还写了一份“欢迎政府接收留园”的报告。
       1953年6月12日,苏州市人民政府成立苏州市园林修整委员会,决定在年内修整留园等园林名胜,经过半年多的抢修,一代名园重现丰采。1954年元旦,留园正式向游人开放。
       1961年,留园由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7年11月18日,留园同苏州的拙政园、网师园、环秀山庄作为苏州古典园林的典型例证,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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